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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二则

最近得了失语症,写作无能,只有敲别人写的东西才算给力……

《源泉》

“我们从未努力去理解什么是人身上的伟大,如何去认识这种伟大,”另一篇华纳德的社论说,“我们在一阵感伤的茫然若失中开始坚信,伟大就是用自我牺牲来测量的。我们愚蠢地说,自我牺牲就是我们的最高美德。让我们停下来略作思考。牺牲是一种美德吗?一个人能牺牲他的正直吗?能牺牲他的荣誉吗?能牺牲他的自由、他的理想、他的信念、他的真挚的情感和思想的独立吗?可是这些都是一个人至高无上的财富。他为了他们而放弃的任何东西都不是一种牺牲而是一种交易。然而,他们高于为任何事业或其他什么东西而作出的牺牲。因此,难道我们还不应该停止宣扬那些危险邪恶的胡说八道吗?自我牺牲?可是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不可能牺牲、也绝不能牺牲掉的正是那个自我。尊重人,首先就是要尊重不可牺牲的自我。” (p.632)

人世间首要的权利便是自我的权利。人类首要的使命就是对自己尽职尽责。他的道德戒律绝不是将自己的首要目标强加于那个叫做他人的人身上。假如他的希望根本是要不依赖他人的话,他的道德职责就是去做他所希望做的事情,包括他的创造能力的全部领域,他的思想以及他的工作,但是并不包括歹徒和恶棍,利他主义者和独裁者。
是人则独立思考、独立工作。是人则不能掠夺、剥削或者统治支配他人——要独立。掠夺、剥削和统治是以受害者为前提的。它们本身就包含着依赖他人。它们就是二手货。
统治者并不是自我主义者。他们绝无任何创造性可言。他们完全是通过他人而存在的。他们的目标就在于他人的屈服,在于奴役活动本身。他们如同乞丐、社会工作者以及匪徒和盗贼一样无法自立。至于他们是靠何种形式依赖他人,那无关紧要。
可是人们却被教导要将这些二手货——将那些专制君主们,皇帝们和独裁者们当做是自我主义的代表。通过这种骗局,唆使人们去毁灭自我,毁灭他们自己,毁灭别人。这一骗局的目的就是要毁灭创造者,或是控制他们。这两者是一回事。(p.694)

《德米安》

然而人并非仅仅作为个人而存在,他同时也是独一无二的特殊个体,永远是一个关键而奇妙的点,在这个点上,世界的万千现象纵横交错,充满不可重复的偶然。因此每一个人的故事都是重要的,永恒的,神圣的,只要以某种方式活于世上,只要顺应了自然的意愿,每一个人都是妙不可言的存在,值得我们去关注。在每一个人身上,精神都已化成了形貌,在每一个人身上,造物都在蒙受苦楚,在每一个人身上,救世主都被钉上了十字架。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通向自我的征途,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是一条小径的悄然召唤。人们从来都无法以绝对的自我之相存在,每一个人都在努力变成绝对自我,有人迟钝,有人更洞明,但无一不是自己的方式。人人都背负着诞生之时的残余,背负着来自原初世界的黏液和蛋壳,直到生命的终点。很多人都未能成人,只能继续做青蛙、蜥蜴、蚂蚁之辈。有些人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然而每个人都是自然向人投出的一掷。所有人都拥有同一个起源和母亲,我们来自同一个深渊,然而人人都在奔向自己的目的地,试图跃出深渊。我们可以彼此理解,然而能解读自己的人只有自己。(pp.4-5)

啊,今天我知道,在世上,最让人畏惧的恰恰是通向自己的道路。(p.51)

“我们讲得太多”,他带着一种陌生的严肃说,“聪明话没有任何价值,只能让人远离自己的内心。而远离自己是一种罪过。人必须像乌龟一样,能完全蜷进自己的内心世界。”(p.70)

我所渴求的,无非是将心中脱颖而出的本性付诸生活。为什么竟如此艰难呢?(p.104)

“世界虽存在心中,但对此是否有知觉是另外一回事!一个疯子能说出类似柏拉图的话来,而亨胡特兄弟会教派的一个天真学生对神话关系的创造性看法,或许能和诺斯替教派和查拉图斯特拉教相提并论。但他对此毫无知觉!只要他对此没有知觉,他就只是一棵树,一块石子,最多称得上是一个动物。然而,当这种知觉开始闪出第一道微光时,他便成了一个人。在你的眼中,或许并非所有走在大街上的两腿动物都能称得上是人,虽然他们也能直立行走,生儿育女。你心里明白,其中大多数人仍是鱼羊虫豸之辈,多少人生如蝼蛄!当然,每个人其实都有变成人的无数可能,但只有他了解到这些可能性的存在,甚至有意识地去认识这些可能性时,他才真正拥有他们。”(p.116)

“我们看到的事物,”皮斯托琉斯轻声道,“同时也是自己心中之物。真实无非就是心中的真实。因此,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不真实的,因为他们只将外界的景象当作真实,压抑了自己内心的世界。那样他们会幸福。可是,一旦人们了解了事情的另一面,他们就不能再选择庸人的路了。辛克莱,庸人的道路很轻松,我们的道路却很艰险——但我们愿意走。”(p.124)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职”,但人自己并不能选择、转让或随意掌管这一天职。呼唤新的神灵是谬误,意图给予这个世界什么,更是完全的谬误!觉醒的人只有一项义务:找到自我,固守自我,沿着自己的路向前走,不管它通向哪里。这一认识深深震撼了我,对我而言,这就是我在此番经历中的收获。我常常幻想未来的景象,梦想自己可能会成为的角色,或许是诗人、预言家、画家等等。然而这些都不算什么。我存在的意义并不是为了写诗、预言或作画,任何人生存的意义都不应是这些。这些只是旁枝末节。对每个人而言,真正的职责只有一个:找到自我。无论他的归宿是诗人还是疯子,是先知还是罪犯——这些其实和他无关,毫不重要。他的职责只是找到自己的命运——而不是他人的命运——然后在心中坚守其一生,全心全意,永不停息。所有其他的路都是不完整的,是人的逃避方式,是大众理想的懦弱回归,是随波逐流,是对内心的恐惧。新的境界在我心中冉冉升起,森然,神圣,我曾无数次有模糊的预感,甚至还曾将其以语言道出,但直到此刻,我才真正体会了它的意思。我是自然的尝试,是自然向未知世界迈进的一次尝试,或许它会打开新境界,或许会一无所成,然而,让这一尝试从远古的深渊中诞生,让我的心感受到它的意志,并将其转换成我的意志,这就是我的天职!(pp.140-141)

我们这些受了印的人是世上的少数派,被视为危险的疯子,我们是清醒者,或正在清醒的人,我们永远在追求更清醒的状态,而其他人的追求和幸福却在于让自己的见解、理想和义务,生命和幸福向集体靠拢。那也是追求,也有力量和价值。然而我们认为,其他人活在固步自封的意志中,而我们这些有印记的人却要将自然意志表达为全新的、个人的、未来的的意志。我们和其他人一样热爱人性,在他们看来,人性是完善之物,应该得到传承和保护。而对我们而言,人性是遥远的未来,我们还在路上跋涉,人性的面目是未知的,它的法则无处可寻。(pp.159-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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